苹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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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苹果派
莎织很喜欢吃苹果派，但是无奈她不会做。
在莎织住的小区楼下就有一家卖苹果派的咖啡厅。
那些的苹果派被高温焙得焦黄焦黄，上面微撒了些糖霜，细细的毫不出奇。但是莎织知道，只要你轻轻一口咬下去，那被充分氧化过的苹果内馅便争先恐后地往嘴里钻，微酸的甜腻挑逗着味蕾。不大不小，小小一个刚好满足莎织的口腹之欲。
这天下午，莎织闲来无事，内心又蠢蠢欲动想要吃苹果派了。
咖啡厅的苹果派是招牌小食，往往是下午三四点没到就已经买完了。莎织看看闹钟，三点过10个字。要抓紧时间了。
两只手肘撑在床上，自己不着片缕的身子一阵黏腻，不禁无奈地泄愤般狠狠地摔回床上。
跟叶经理，已经三个月了。
当初莎织被高利贷追上门，莎织没有钱，来头
的黑眼扬言要让莎织卖肉还债。这时叶经理路过，刚好就撞见了这一幕。叶经理刷刷地签支票时莎织一度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上司。
没想到，到底还是卖肉还债。
还有一星期就大年初一了，莎织看着空洞洞的
天花板，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莎织还在床上躺尸的时候，叶司桀提着一袋苹果派回来了。看见莎织从昨晚一直睡到今天下午三点半，叶司桀不禁眉头紧皱。
“你怎么不去清理一下？这样很不好。”
莎织幽怨的眼神扫了一眼站在房门口的男人，鼻子用力地努了努捕捉到来自苹果派的一丝香甜。脸上的笑容毫不犹豫地绽开了，裹着被单就想过去吃苹果派。
“先洗漱！”说完，叶司桀继续蹙着眉头走出房门。
莎织想了想，这大概是跟叶经理卖肉抵债的唯一好处吧。
（二）中饱私囊
叶司桀把还温热着的苹果派放好在盘子上，还特意洗了几个车厘子放到盘子边上，不知是为了让莎织解腻还是单纯地为了摆盘。
不一会儿，身上挂着宽松睡裙的莎织出来了，原本散乱的长发简单地梳几下便用发簪别在脑后，留下一张清秀的小脸。
看见叶司桀摆好盘的苹果派莎织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拍照，然后发微博。
“你好哇下午茶，美丽的一天从下午开始”
不一会儿，就有了好几个赞。
按照以往，叶经理给莎织买东西回来后便闪进书房了，就留下莎织自己一个人在饭厅。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叶司桀正襟危坐在莎织对面，还煞有其事地为莎织泡了杯蜜茶。
“你不早说，我都拍照发微博了。”尽管嘴上嗔怪着，但莎织还是很高兴叶经理给她泡了茶。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在欢喜些什么。
“小莎，我想你帮我个忙。”叶司桀终于开口了。莎织就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法地陪自己吃东西。
“帮忙倒说不上，毕竟我还欠着你十几万呢！”这会莎织已经吃上了，小口小口地慢慢细啄着特别像只小鸡。
叶司桀也不跟她打哈哈，说出他已经考虑了好几天的事情。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回家吧。”说完，叶司桀的眉头又蹙起来了。
莎织正在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身子微僵了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她还是抱着希望的，或者是说，幻想吧。幻想着有一天叶司桀跟她能够生出感情来，让这段奇怪的关系变成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
从一开始叶司桀说帮莎织先还债，但要求是让莎织给他暖床时，莎织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莎织也知道这样做是有多么傻，可她就是这样义无反顾。至少她还能庆幸，这个公式化一样的男人从不近女色，但却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嗯，好啊。”莎织说完后埋着头一边吃苹果派一边刷微博去了，但其实她不想让叶司桀看见她害羞泛红的脸颊。
见她没有异议，叶司桀便起身去书房了，临走前还不忘交代莎织收拾餐具。
他果然是个公式化的机器人呢，他跟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泄欲吧，顺带还多了个保姆。噢不对，他们不是在一起，而是他在包养莎织。
这次回家，也是为了搪塞父母吧。
莎织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喜欢叶司桀才心甘情愿地为他暖床任他摆布，但其实，在这种身份之下，她又能去哪？
“我可以慢慢还你钱吗？我会很努力的存钱！”三个月前，被叶司桀解救下来的莎织最先想的就是马上说清还债的事情。
“你还没说谢谢吧。”叶司桀眼神轻轻扫了一下她，继续说道，“你那点工资要存到什么时候，这样，你到我家去，陪我睡。”叶司桀冷冰冰的言语不带一丝感情，莎织是真的以为他在开玩笑。
然而事实证明，叶司桀真的就是要莎织肉偿。这算是在包养吗？大喇喇十几万就这么帮莎织给还了，然后莎织什么时候还够钱了什么时候才可以走。
正盘算着，莎织已经不知不觉地把苹果派给吃完了，其实她的户头钱虽然不多但也够先还着一部分，因为不想房子被银行拍卖了所以咬牙借了高利贷。但是在高利贷找上门时叫她一口气吐出十几万时她又着实做不到，说到底还是叶司桀救了她。
可事到如今，钱就算攒够了，她还舍不得走了。
债主大人，我这算是在中饱私囊吗？
（三）除夕夜与微雪
就这样，莎织白天睡睡觉晚上跟叶司桀腻腻歪歪几天转眼就过去了。今天已是大年三十了，叶司桀开车载着莎织从泛城的市区开往邻市维城的近郊别墅区，叶司桀的父母就住在这里。
莎织一直以为叶经理是家里的独子，没想到叶司桀还有个还在上大学的妹妹。叶梓凌模样清清秀秀，梳着乖巧的长直发，见叶司桀和莎织来了毫不吝啬地扬起一张大笑脸。这让莎织觉得甚是讨喜。
叶爸和叶梓凌在别墅前院里帮狗狗洗澡，叶爸看起来很硬朗也很和蔼，一脸笑呵呵地听叶司桀介绍莎织，碍于手上全是泡沫就不跟莎织握手了。莎织倒是没见着叶妈，她小声地问叶司桀但得不到回应。莎织也只好悻悻地闭上嘴了。
「哥，你带嫂子去你房间看看呗，反正饭还没这么快做好。我还得帮爸爸给小肥洗澡呢。」叶梓凌这样一说让莎织和叶司桀都有点莫名尴尬，但莎织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正想说点别的以转移注意力。不料叶司桀抢先发话了。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今晚睡的地方。」说完叶司桀顺势拖走了莎织的小行李箱上二楼去了。
叶宅外面看着挺秀气，实则内里空间大的出奇。叶司桀打开了昨天才打扫过的房间，一束春桃摆在窗台处，俏愣愣的甚是惹眼。
“我今晚还跟你睡吗？”莎织环顾装饰简洁的房间，一屁股坐上床，还不停地摇来摇去似是在检查床的柔软度。
“不知羞，你睡书房。”叶司桀撇了撇眼睛，着手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米莎织甚是无聊，便起身绕着叶宅转了起来。
叶宅说大不大，三层的小洋楼附带一个小阁楼，露天的楼顶则在后头。宽倒不宽，进深挺长。米莎织转着转着就转进了一间画室，里面各种画作琳琅满目，但是看得出来画主人很久不用这间画室了。因为画板和架子都封尘不少。
米莎织很是好奇，照叶司桀说，叶家有个佣人叫秦妈，快过年了才放的假，那适逢过年怎么会不打扫一下这间画室呢？
实在看不得这么脏乱的画室，米莎织顺手在阳台找了块抹布把画室擦了起来。
叶司桀看到自己这么乖巧，估计会跟自己多说上几句话吧，而且，他是家人应该会满意她吧。心里甜甜的，莎织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到晚饭时间，叶司桀已经先下去了。莎织也习惯了他的冷漠，叶梓凌在楼下喊话后她便急急忙忙地跑下楼了。
今个儿是除夕夜，团圆饭丰盛至极，原本一直见不着的叶妈妈原来是在厨房忙活去了。
这一大桌子菜除了青菜，汤品和鸡就全都是海鲜了。叶妈妈处理海鲜很有一套，莎织光是闻着味道就想流口水。
“哎对了莎织，刚才怎么不见你呀，你上哪去了？”叶妈妈也是一脸慈爱，对这个儿子第一次带回家就带回来过年的女孩子很是关心。叶妈妈看莎织爱吃小龙虾，一边搭话一边给她夹了只小龙虾。
米莎织一直安安静静地吃，很是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捧碗去接，“噢我刚才看三楼的画室有点脏了，便顺手擦了擦”。说完，莎织还特害羞地笑了笑。没想到大家一并沉默了，只见叶司桀的脸色明显一沉，叶家人的脸色也明显暗了暗。
叶梓凌率先打破尴尬，“啊莎织姐，除夕夜你怎么肯抛下家人跟我哥回家过年呀。”叶梓凌忙不迭地抛出这么个问题，这下轮到莎织尴尬了。
莎织脸一红，她不是不回家过年，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家人。爸爸妈妈离婚早，莎织随了妈妈，爸爸对莎织也一直是尽职尽责，莎织也能理解父母的做法。以往除夕夜莎织总是和妈妈回姥姥家和舅舅一家人一块过年，第二天大年初一就上爸爸家找爷爷奶奶还有爸爸阿姨讨红包。在20岁以前莎织过得很幸福，因为她有爸爸妈妈阿姨三份的爱。
到了大学将近毕业时，爸爸和阿姨的小儿子面临高考了一家人急得也是焦头烂额。莎织还常常过去辅导小弟的功课，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妈妈开始染上不可救药的毒瘾。起初她还会藏着掖着，变着法子找爸爸阿姨还有舅舅姥姥他们借钱，然而时间一久纸包不住火她还不上钱，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要钱没有，我的命你们要也没用，要不你们再借我点？翻本了一定连本带利还你们！”妈妈已经近乎癫狂了，她甚至把爸爸和阿姨给莎织留的一套四室一厅的嫁妆房子拿去银行抵押了换钱花。为了赎回那层最房子而不被银行收走，莎织不得不借了高利贷。于是后来也就有了叶司桀帮她解围的事了。
为了尽快还钱，莎织以肉偿的名义搬到了叶司桀的公寓里，那层小房子则是租出去好尽快把钱挣回来还给叶司桀。然而，按照这个态势，房租加上莎织兢兢业业工作省下的工资，年终奖和分红，她还要三年才能全部还清。
莎织尴尬地望向叶司桀希望他能站出来替她解围，然而叶司桀冷硬着脸一声不吭。莎织尴尬地放下了筷子，舔舔嘴唇说道，“这不，叶司桀叫我过来了嘛，呵呵呵呵呵”。说完，莎织脸都爆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真的尴尬以及心虚。
好在叶家人都默认了莎织是在害羞，于是又其乐融融地吃起来了。然而对于莎织来说却是如坐针毡，叶司桀生气了，许是画室的事情触了他的霉头。
果不其然，吃过饭后莎织和梓凌还有叶妈妈帮忙收拾了东西，而叶司桀便早早地上了房间。叶家置备了许多只能家电，所以洗碗等大工程基本上不必了，莎织和梓凌擦了擦桌子倒了垃圾便随叶妈妈出来客厅一齐看春节联欢晚会。
没一会，正当莎织和梓凌抱着小肥看小品笑得正尽兴时，叶司桀就把莎织给叫到花园去了。不知道是什么事，莎织抱着小法斗小肥趿着拖鞋就走过去了。
这时候的维城很冷，夜晚微微寒风袭来让刚从暖气房里出来的莎织不禁打了个寒颤。一到花园，莎织就傻眼了，叶司桀手里拉着她的行李箱，俨然一副要赶她走的模样。
莎织顿时就急了，声音略微带着哭腔地问道，“叶经理，您这是要赶小女子走吗？”
叶司桀依旧脸色冷硬，把行李箱塞到她手上，漠然地说，“现在才八点半，你自己回泛城一个小时就够了。出门往坡下走就是城际轻轨了。”
“叶司桀，是因为那个画室嘛？我给你道歉，我不知道我不能碰，对不起对不起。”这大晚上的莎织能去哪里，她唯一一套小房子也拿去出租他也是知道的。
“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碰！算了……你走吧，记得把鞋给换了。”说完，叶司桀冷漠地从莎织怀里接过小肥，转身之际还不忘叮嘱一句，“我劝你快点，轻轨要是停运了你就要打车了。”
今晚可是除夕夜啊，米莎织接过行李箱时就已经泣不成声了。当然，早已走回客厅的叶司桀看不到她这凄楚模样。客厅隐约传来窸窣的人声，莎织猜想怕是叶爸叶妈还有梓凌想出来送送她。不能让她们看到自己哭，她已经够惨了。
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莎织颤抖着换好鞋子，踩着高跟鞋艰难地往坡道上走。出了叶宅，正好天边噼里啪啦炸开了烟火，所有人皆阖家团圆，为什么就只有她这么惨？为什么……
一个不小心，莎织还崴了脚，行李箱索性滑出了一边。也是雪上加霜。莎织好想回家，然而家又在哪里？
天边的烟火愈演愈烈，莎织的心情却是愈发低落。她抱着行李箱闪进电话亭里锁了起来，仿佛天地间就这一小平方米暂且是属于她的，在这里，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哭了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莎织摸出手机。
打给爸爸和阿姨吧，希望她们能收留自己。
“喂?莎织啊，除夕夜快乐啊！噢，我跟你阿姨还有你弟弟在海南岛这边过年呢！对啊对啊，这不你弟弟争气！考上了重点大学，我们这次来个旅行过年哈哈哈哈哈，哎不跟你说了，我们要去看烟火表演了。”
“喂?莎织?不方便吧哈哈哈我还在外面玩呢，准备和男友倒数跨年啊……”
“喂，莎织?不不不方便，我这不回老家了嘛……”
莎织的眼泪越积越多，爸爸和阿姨还有弟弟才是一家人，她早就在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就不是爸爸的家人了。朋友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莎织用手背摸了摸眼泪，还想继续打给舅舅试试看，此时手机却嘟嘟嘟了几声后自动关机了。
“呵，天要亡我是吗？”莎织苦笑一声，背靠着行李箱缩成一团，风越来越冷了。莎织挣扎一下站了起来，哭的红肿的双眼被风吹到都觉得痛。
轻轨已经停运了，莎织看了看表，艰难地挪着开始肿起来的脚踝，一瘸一拐地往公车站走去。
“莎织。”她没听错吧？是叶司桀在叫她吗？米莎织吸了吸鼻子，继续把行李箱当拐杖撑着往前走去。
“米莎织，跟我回家！”叶司桀有点恼怒了，他都认错出来了，还好莎织没走，不然他又得难受很久了。然而见到莎织在电话亭那副模样，叶司桀甚至想扇自己两巴掌了。
叶司桀三步作两步地上前拉住米莎织，怔愣的莎织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跌入了那个有着熟悉味道的温暖怀抱。
“对不起，是我小题大做了。”终于把莎织锁在了怀里，叶司桀心中那口大石头才消失不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认清自己的心是这么个感觉。
“你……我……”一时间莎织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她还在消化着刚才孤苦无依的莫大悲伤之中。
莎织眼角悬泪，鼻子微红，因为紧张而禁闭的小嘴，哭泣太多而微微颤抖的身子，莎织现在连话都捋不顺了。
看着莎织这幅模样，叶司桀真想抽死自己。
“莎织，原谅我好吗？我可以跟你解释。我保证再也不敢了。”叶司桀把莎织冰冷的小手凑到嘴边呵气暖和着。
这还是莎织认识的高冷叶经理吗？仅穿单衣和居家拖鞋就跑出来的近三十岁的大男人，此时表现得活像个初偿爱滋味的毛头小子。
“叶司桀，你被…呃呃，你被下降头了？呃呃…还是鬼上身了？”莎织还在打噎就开始调侃叶司桀了，原本逐渐硬冷的内心还好被这个“渣男”给及时捂热回来。
看着莎织眉眼弯弯，叶司桀饱含歉意地低头含住莎织的樱唇。
“好冷啊，叶经理我可以睡你家吗？”然而莎织再多的话都被叶经理给吞到肚子里了。